【锤基/不知道是什么AU】《当我孤身沉睡的时候》(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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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妻子?”

   Loki低声将Thor的话重复了一次。光线突然起了些微妙的变化。

  原来是一捧云翳无声无息的遮住了半空里的太阳,太阳沉溺的将自己的身躯埋陷进了细软丰厚的雪白云堆当中,同时也挣扎着绽放出灿然的金辉,那金辉也是沉溺而慵困的,宛如囚禁在蛛网中心的纯金蝴蝶,单薄的颤动着被毒液幽困麻痹的巨大双翅。

  无数的云朵和金光飘荡在Thor和Loki的头顶,无声无息,却又以一种惊涛骇浪的形式缓慢的堆积起来,而那些狂乱的,像蟒蛇与火焰一样的诡异阴影,也随着云和光线的变幻逐渐熄灭了,进而隐蔽蛰伏,最终连那一点点的余烬,也被风吹散了。


  Loki眼中的疯狂终于徐徐的退去。

  他慢慢的露出了一个了然于心的笑容。缥缈凄凉的涟漪,顺着他的笑容,缓缓的在岸边生满百合花与马蹄莲的埃利伐加尔河上,在琉璃色的水面上,一片又一片,缓缓的扩散开来,寂寞而悠长。

  他默默地收起了展开的双臂,仿佛一只飞鸟在余晖中收起了羽翼,Loki重新回到了先前Thor找到他时,他正坐在岩石上晃荡着双腿的那个姿势,“据我所知。”Loki低着头,漫不经心的捡起散落的马蹄莲,伸出修长的手指随意摆弄着它们,“我知道……大概也没有人不知道。帝国的皇后,你的妻子,她是阿斯加德某一位公爵的长女。假如我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

“是的,你没有说错。”

  而那片温柔的波影始终笼罩在Thor的脸上,未曾消失。

  他所拥有的鼻、颔、眼、唇……一切他所拥有的深刻的轮廓都浸在摩耳甫斯掌间的流光里。他用手碰了碰右眼的眼角,从那里渐渐开出了无数金色和蓝色的罂粟,“但这并不是全部的事实。”

  梦境的掌控者摩耳甫斯,手持缠绕着罂粟花的黑檀木杖,无人能逃避他编织的梦境,他们在属于梦境的疆界中沉睡。



“这么说来,你还有额外的事实要讲。”

  Loki对花朵失去了兴致。他拾起被自己丢在身边的额饰和面纱,拢起微长的卷发,发缕纠缠着拂过他冰凉的指尖,长长的浅黑面纱重新罩住了他的面容,蛇形的金枝口衔着水晶的弯月,霜绿色的眼睛犹如镶嵌在孔雀尾羽上的青碧翎眼,眉睫的纤细微光在水泽云雾般的面纱下,若隐若现。



  黛紫的群山间有流水声,有风和树彼此摩擦的沙沙声,好似正在下一场渺远的急雨。

  Thor的声音适时的在岑寂中响了起来,像有人随意的在鲁特琴上拨响了一个很低的,丝绒般的乐符,乐符吹落在雨水里。


  她的名字叫做Marionetina Kyrgios……

  黛紫群山间的急雨跟随着Thor的声音,细细吟唱道。

  Thor用简明的语言(而他本人也并不擅长繁琐的修辞),补全了额外的那部分事实。

“每一个阿斯加德青年的幻想都很相似。希望在自己离乡冒险的旅程中,发生点什么传奇性的故事,在我还是个少年的时候,我和他们一样。”

“你可并不老。”Loki忍不住打断了他,他的双足依然在岩石下的清凉空气里来回晃悠,细致的乳白色足踝上,缠绕着无数阿芙洛狄忒红玫瑰的幻影。



“但我已经三十六岁了,而这也不是什么属于少年的年纪。”


  在Thor满十八岁的当天,他独自走入了尼米安山谷,在那里猎杀了一头暴躁狂傲的棕色雄狮,当Thor把雄狮扛在肩膀上,徒步走向等待在山谷口的人群时,狮子滚烫殷红的鲜血浸湿了散落在他脸侧的纯金发丝,顺着他的足迹流淌出一条冒着酷烈热气的狭长通路,翘首以待的阿斯加德臣民们爆发出一阵激烈的欢呼声,他们满怀欢喜的庆祝帝国的王储得胜归来,庆贺他正式获得了成年男子的资格认可。

  这也这证明从今天开始,Thor Odinson终于完整的拥有了举起冈格尼尔,继承阿斯加德帝国的资格——Thor向彼时还未故去的Odin索要了三年的时间,他将利用这三年的光阴外出漫游。就像赫拉克勒斯那样,说不定,遥远的前方也会有神赐的十二件任务等候着他。

  旅途是漫长而新奇的,旅途中的冒险自然也不会让他失望,但真正要讲的不是这些。在第三年,在Thor回程的途中,他路过了亚尔夫海姆。

  亚尔夫海姆同样隶属于阿斯加德的版图。除此以外,在亚尔夫海姆的翡翠色的阿得罗斯森林里,还有一处属于神祇的聚落,世俗王权的约束在他们身上显得分外稀薄。据说,古时的阿得罗斯森林首领收留了即将分娩的勒托,让她暂时安居在森林中。在第六日,勒托的头生女,阿尔忒弥斯女神降生了,作为报答,阿尔忒弥斯承诺将永远保护阿得罗斯森林里的聚落住民,直到狩猎女神的荣光湮灭的那一刻。因此,阿得罗斯人成为了神的子民,他们有自己的法则,并不在俗世律令的管辖范围之内。

  Thor在森林中度过了六天的时光,而在第七天的夜晚,他终于见到了阿得罗斯住民的踪影。

  随着岁月的流逝,这些住民早已失去了传说中的那般诡谲神秘,他们只是住在森林当中,有独立的一套规矩。但由于阿得罗斯人居住的过于分散,所以很难追寻到更具体的行迹。Thor骑着马,意欲寻找一处临近水源的空地作为今晚的扎营点,不知走了多久,蓦地,他听见了隐隐约约的水声,象牙色的月色从树叶葱茏的缝隙间洒下,光斑晶莹错落,除了水声,他还从层层叠叠的林间,看到了晃动的人影,听到了传递在人群当中的嗡嗡私语。

  Thor轻轻的扯了扯马缰,让马停住。他从马背上滑了下来,牵着马,缓步走近了聚集在湖边的阿得罗斯人。

  月光下,他感觉到自己的呼吸,短暂的停滞了一小会儿。



  Thor听到的嗡嗡私语,并非是因交谈发出的声音,而是模糊的咏唱,为首的银发苍苍的白衣老妪将双手交叠在胸前。

  她站在枝叶织成的影子里唱着:她的报应是死亡,那个被俘虏的新娘,那龙床的情妇。把她拖走,将她放置在阿喀琉斯的脚踝上……




  湖水不知将蔓延到何方,它在天空之下伸展,恍如一块无边无际的透明琥珀,巨大的纯银色弯月铺陈在湖面上,像一柄清冷柔软的弓,伴随着被看不见的手拉开的隐形弓弦,飘浮在湖水上轻轻的颤动。又或许它并不是阿尔忒弥斯腰间的银弓,这弯月只是一面有缺失的镜子,倒映在水中的墨青树荫是镶嵌在它四周的绿松石橄榄枝纹,而湖边的青年男子们,他们之中的一人拿起了长篙,将月亮的另一半划入了水中——一只狭长的黑橡木行船,两头尖尖的翘起来,犹如一弯漆黑幽艳的下弦月。

  水面弯月,月中行船。

  漆黑的船只环绕着荡漾的湖水,在象牙银弓般庞大的月亮里悠悠滑过。

  船中堆满重重叠叠的花朵,胭脂色的虞美人,黛蓝色的睡莲花,闪烁在柔嫩花瓣缝隙间的绮丽星光,是无数未经打磨的异色宝石,银灰的珍珠、金碧的猫眼、朱红的石榴石……珠宝和鲜花, 在月亮里流动着瑰艳殊异的霞霭。

  船里还会有什么人?璀璨的鲜花和宝石上,睡着一个浅绿亚麻长裙的姑娘,纯金的蛇形锁链将她的双脚捆绑在一起,她安静的躺在漆黑的下弦月里,同样漆黑的长卷发散落下来,她面向着天空中那弯幽冷如雪的上弦月,闭着眼睛,从睑缘垂落的浓丽睫毛,像鸦色玛瑙凝成的纤长丝线,她的肌肤辉映着明月,焕发出东方丝绸般的橄榄色柔光。


“她叫Marionetina。”Thor抬头看向远方的群山,道,“后来,我带走了她。”

“Marionetina出身于阿得罗斯的祭司家族,她是上一任祭司的独生女儿,在她的父母逝世之后,Marionetina成为了现任的祭司。可是,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从十年前的一个傍晚,她忽然睡着了,沉睡了整整十年。未来祭司的漫长沉睡,渐渐将恐慌传染到了每一个阿得罗斯人的身上。”

“人们甚至认为阿尔忒弥斯不再保护这里,因为阿得罗斯不能没有祭司,如果没有祭司的存在,人们就听不到女神每隔五年交由祭司转达一次的神谕,在所有人的猜测中,Marionetina大概是受到了神的诅咒,所以他们终于决定把Marionetina……杀死,将她的尸身喂食给雄狮,眼睛、心脏和头颅喂食给雌豹。这样,才能选定出新的祭司,阿尔忒弥斯的荣耀也会重新回归。”

  船顺着湖水慢慢划远,笼罩在月色和树影中的橡木船,沿着湖岸缓缓的绕过三周,回到了原点。

  湖岸边的人群已升起了一堆篝火,篝火熊熊的燃烧着,像一丛突兀生长在此处的、火山岩浆雕琢成的巨树,碎裂的金色火星以决绝而热烈的姿态,从径直朝天空冲去的火焰之间逃逸,宛如无数以火焰化作身躯的细小飞蛾,疯狂的奔向了另一片看不见的灼热火海。带着一切贫瘠绝望的爱意,和一切微不足道的欲念。

  在月亮的绽放和凋零中,所有爱意和欲念,慢慢变得又轻,又凉。


  他们从那条船里,扶起了沉睡的Marionetina。

  沉睡的少女从黑色的下弦月中被扶起,她依然没有醒来,像一株错过了盛夏花期,到秋日也仍旧闭合着花苞的淡色睡莲。人们用粗糙的绳索将她纤弱的身躯牢牢绑缚在一棵苍老的榉树上,弓箭手拉满了坚硬的鹿角弓,铁镞上涂抹着苏合树的油脂,锋利尖锐的长箭正在千钧一发之际,箭矢对准了她的心脏。他们需要她变成甜美的祭品,撕咬她的血和肉能够抚平诸神的怒火——但她分明还活着!

  Thor清楚的看到Marionetina的身体还在因为呼吸,生出了轻微均匀的起伏。

“她还活着,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我不能无动于衷的看着它发生。所以我走出来,试图阻止这场堪称残忍的杀戮。” 


“是谁让他来的!”Thor的出现,让锐利的箭矢迫不得已的停留在了射手的弓弦上,老妪充满怒火的嘶喊像夜雾弥漫在寂静的森林和月光中,“诸神在上,是谁将不知名的外乡人引到这里的!”

   Marionetina沉眠在斑驳的树影里,她的手指柔软无力的垂下来,被摇曳的篝火映照成一朵细长暗淡的睡莲之影。


  ……
 


“我们认为她受到了诅咒,死亡让Marionetina不再属于阿得罗斯。但是,你打断了祭祀,所以她现在还是阿得罗斯人,或许这正是神的旨意。你可以带走她,阿斯加德的长子。”在湖边念颂歌谣的白发老妪,抬起满是皱纹的面庞,用浑浊的双眼盯了Thor一会,随即迟缓的开口,“不过,得按照阿得罗斯的规矩来,无论是谁都一样。”

  三天后,阿得罗斯人将Thor带去了一个地方。

  在森林的更深处,隐藏着一处也许比阿尔忒弥斯的年纪更为古老的角斗场。梯形酒杯构造的角斗场,自上而下,是被苍绿萝蔓覆盖的长度逐渐变窄的石头阶梯,四面阶梯将场地紧紧的围绕在中心,那里亟待聚集起所有观众的高呼,亦或是角斗士溅出的血液。阿得罗斯首领和Thor站在角斗场的最高处,Thor转过脸去,看着生满潮湿青苔和浓郁野草的石阶裂缝,他想,他或许明白即将要发生什么了,Thor的目光愈幽深了几分,“所以请回答我,我马上需要去做的事情是?”



“角斗场?说到这里,我想我猜到了阿得罗斯的规矩。”Loki歪着头,左臂支在膝盖上,隔着面纱,他用手背撑着脸颊,似乎感到有些乏味,“你暂时成为了一名角斗士,只要你获胜,就能带走Marionetina.”

“毕竟,是我打断祭祀在先。你猜的没有错,是这样。阿得罗斯人将它称作‘阿尔忒弥斯的考验’。”Thor点了点头,“决斗整整进行了三天。”

“所以,是你赢了。”Loki的眼睛里闪动着轻笑。

“我是赢了,而我也付出了代价,这代价不轻。我想你一定认为我很鲁莽,但我并不觉得不值得,无论我救下的是谁。”到这里,Thor的声音顿了一顿,他稍稍垂下眼眸,金灰色的睫毛随之半遮住了海蓝的瞳目,“我受了些伤,失去了右眼。”



  这次轮到Loki惊讶了。

“……你的眼睛?”

  他突然停住,不再往下说了。



“你是在说我的右眼吗?”Thor抬起头,露出了一个或许代表着“释然”的微笑。

  他笑的时候,眼角会微微弯着下垂,就像洒满仲春日光的远海一样,氲热而温柔,几欲令人想跟着他去微笑,“如果你仔细看的话,就会看出它不是真的,它只是用琉璃做成的假眼。”

  天空落入Thor的双眼之中,蓝的更蓝,一只眼倒映着羽毛似的云朵,另一只眼发出纤细透明的星辉毫光,却不会转动,它裸露在外的温度永远都是冷的。

“我赢了,Marionetina也无处可去,我带着她返回阿斯加德,我失去了一只眼睛,所以一路上,我走的很慢。然而,在三个月以后,她居然醒来了。”

“可是我必须说一句自私的实话,有时候,我更庆幸我救下的是Marionetina……”Thor没有接着往下说完,他的指尖不自觉的,慢慢拂过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似乎那里正居住着一个单薄柔软的,连接着血脉与记忆的灵魂。

  那只是一枚过于朴素的戒指,乌银戒环上嵌着淡绿色的亚历山大石。

“她很聪明,虽然因为祭司教育的缘故,她几乎从不接触外界……”Thor忍不住温柔的笑了,“我的右眼是她做的,她将自幼扣在脖颈上的琉璃符文石熔化了。”

  Marionetina站在锻造炉边,灼热的焰影跃动着照亮了她丝缎般的侧脸,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划破了自己的掌心,把掌心流出的鲜血滴进了淬炼琉璃右眼的烈火中。



  Thor是怎样把Marionetina带回去的,怎样让某位公爵的家族接受了这位来历神秘的义女,又是怎样说服了固执的Odin,让他勉强答应这件荒谬的婚事,都已无关紧要了。故事走到此处,他的爱人成为了他的皇后,一场精彩绝伦的戏剧似乎应该就此宣布终结,而它还远没到结束的时候,因为它又在一年半之前揭开了帷幕,它让Marionetina再次陷入了看不见黎明的沉睡。

  月光像一片用轻雪编织的细纱,细纱从星雾缥缈的夜空中迤逦飘垂,被夜风吹散成微冷的夜露,夜露坠落在回廊外大团大团蓝紫粉白的木绣球上,里拉琴和尼古赫帕的低柔弦声迂回在夜莺翅膀与羽毛扇掀动的暖香里,Marionetina很感兴趣的想试试,但她并不会弹奏这些乐器,倒不是没有学习过,只是Marionetina的爱好总是转移的很快。最后,她只好选择了一面小巧华丽的羊皮手鼓,只需要拍击它就足够了。

  鼓身上描画着枝叶繁盛的石榴花,深红与黛绿的彩绘花叶相互交织,手鼓两侧各镶着一圈金流苏,流苏生动的跳跃在Marionetina拍打鼓面的纤长手指上,鼓音顺着手指,蜿蜒的流向了Marionetina曳在地面上的烟青色裙摆。

  咚、咚、咚咚……乐曲的声音慢慢变得模糊了,四周仿佛只剩下了响动的鼓声。然而,那鼓声的速度也徐徐放缓了,直至彻底消失在耳畔,拍打鼓面的手掌,沿着流苏,渐渐无力的垂了下去。

  皇后睡去了,而那并不是由于困倦引起的沉睡,她又闭上了眼睛,就像许多年前一样,她在阿得罗斯没有做完的梦,又重新开始了。

  Thor为此寻访了许多人,医生、祭司、占卜者,或者巫师。但他们进入阿斯加德宫廷,面对着沉沉睡去的皇后时,最终的结果却都是无计可施。那么,回到最开始的地方尝试吧。Thor在绝境中燃起了一个看似最不可能的希望。

  阿得罗斯想必已经有了新的祭司,阿尔忒弥斯的弯月,引人疯狂的弯月,究竟怀有怎样的阴谋?

  如若这真的是一个阴谋,一个诅咒,我也仍将向诸神乞求。让我奔跑在诅咒来临之前吧,我将夺走卡戎的长篙,我会带着她逃离哈德斯的冥府。


  那时,我绝不会回头。



“我必须亲自前往阿得罗斯,幸运的是,我的记忆没有完全消褪,我还能记得通往阿得罗斯祭坛的路,它就在角斗场的附近。我带的随从不多,尽管如此,我也命令他们暂时离开这里。阿得罗斯人依然不欢迎我,不过这一次,祭司却允许我进入神庙了。”



“你已经加冕为诸国的帝王,等同于受到了众神的认可,介于这一点,所以这次我无法再对你有所阻拦,陛下,你想询问什么,就在阿尔忒弥斯的面前问我吧,不过,仅此一次。如果你得到了解答,请快些离开阿得罗斯森林,永远不要再接近神庙的台阶。”

  现任的祭司是很久以前,站在湖畔为Marionetina唱起哀歌的妇人,她变得更加衰老了。

  听完Thor的询问,她佝偻着腰背,伸出枯瘦的双手,将供奉女神的丝柏、红苋草、香桃木花瓣、桂树枝叶和白鹿头顶最细的一缕绒毛捧入祭炉当中燃烧。

  祭司闭上了双眼,含有呛人香气的青烟顺着她的手掌,一直攀爬到她皱缩的脸庞上,她整张脸埋在烟雾里,就好像她的脸是凭空从烟雾里长出来的一样。

“去找一个人吧,他的家族从冰霜围绕的极北群山迁徙到了最南方的陆地,他是这支家族的最后一人。”等祭司睁开眼睛的时候,她说道。

  Thor还想再问一些事情,但他立马想起自己只能问祭司一个问题,于是他点了点头,向祭司说了一声谢谢。Thor转过身,离开了神庙,深红的披风被吹起来,随着他的脚步,在苍白的晨雾里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那似乎是岑寂凋落的天地间仅存的,唯一鲜明的色彩。

  迟暮的妇人望着Thor的背影,一点一点,消失在神庙门外蒙昧的天光里,她伫立在原地,久久没有挪动脚步。 



“在约顿海姆原始的传说中,我的祖先来自被冰霜和火山岩覆盖的北方大陆,后来,大陆走向了塌陷,约顿海姆一族因此跋山涉水,迁徙到了南方。这像是一个用来美化王室血统的笑话。”

“现在,约顿海姆的王室只有我一个人了。”Loki的神情隐藏在长长的面纱中,他的声音平静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正午的太阳照在他的身上,他的头发披散在肩头,微卷的墨玉色波浪,泛着金青色湖水似的淡薄幽光,“这个笑话让你找到了我。”

  

“我在返回阿斯加德的途中,约顿海姆陷落和瓦特阿尔海姆意图叛乱的消息也跟着来了。”

  Thor深吸了一口气,他定定地凝视着Loki隐在面纱里的眼睛。

“我知道,约顿海姆的后裔拥有诡秘难测的魔力。你们所梦到的一切都能成真,这个故事一直流传在诸国的大地上。但是,请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我不需要财富和权柄,也不需要藉由外力,把敌人送进坟墓。”

“劳菲之子,我来到这里,只有一个愿望——”他说出了最后的要求。



  若你真是神谕中所指的人,就请你将她带回来。

  这便是我唯一的,真正的愿望。




“真是个令人感动的故事。可是,当我实现你的愿望以后呢?”坐在石头上的Loki又一次低低的笑出了声,面纱的遮挡,让他的面容像是浸入了飘荡的水波,泛起层层涟漪,连笑声也变得斑驳不清,“我又能够得到什么呢?”



“你可以提出你的要求。”



“我的要求?”

  Loki开始喃喃自语,他的肩头披着黯淡的黑衣,他拾起了自己的面纱,而他曾束在腰间的青碧绣带,此刻已不知遗落到了何方。

  他忽然变得像一座独坐在水泽边的琥珀雕像,Thor几乎要以为他要永远缄默下去,可Loki又开口说话了。

“我答应你。”Loki说,“因为我是个祭司,你是受到诸神认可从而加冕的帝王,我无法拒绝你的请求。”

“至于我的要求,等我想好了,我会告诉你的。皇帝陛下。”



  Loki伸出手,宽大如羽翼的黑色衣袖将散落在岩石上的马蹄莲,纷纷拂了下去,有的花朵眷恋不舍的落在他的脚下,有的花朵以决绝的姿态飞进了河水当中,太阳冲破了积云,毫不吝啬的把璨然的金光洒在他们的身上,那些坠下去的马蹄莲,就像是在日光降临之前,下起的一场芬芳惆怅的骤雨。



  在不远处,纯黑的马尾牵绊着Svadilfari的足迹,背对着厄利斯神庙,缓缓向他们走来。


  在长长的埃利伐加尔河畔,百合阖目,芦苇低垂。



  

  Thor和Loki从厄利斯神庙的河边回来了。


  他们一起回来了,然而Loki下马的速度比Thor更快,鸦翅般漆黑的长面纱遮住了他苍白的脸庞,幽绿的眼睛和黛色的眉梢在细纱与金晶的光影下闪烁缥缈,看不分明。

  他背对着Thor,拽着Svadilfari的马缰,走的很急。


  Fandral正在向这里快步走来,他迎面撞见了Loki。肉眼可见的,Loki的态度相较于Fandral之前和他交谈的时候改变了许多,他说话时,象牙般的下颔在不经意间微微上扬的角度也充斥着倨傲冰冷。Loki随意将手中的缰绳往Fandral的眼前一抛,“它回来了。”

  Fandral堪堪接住Loki扔过来的马鞭,他转过身去,万分不解的向Loki飘然而去的背影,投过一瞥,“我能问问发生了什么事吗?”



“要是他想做什么,就随他的意吧。”

  一如既往的,Thor的声音从Fandral的背后响起,河水和马蹄莲的气息顺着风向他吹来。



  太阳能照见人世间的一切存在。埃利伐加尔河那样长,Loki垂下双手,沿着仿佛看不到尽头的河岸,漫无目地的在金色的太阳和银色的薄雾里行走。他走进了高耸丛生的青铜色树影,一寸一寸,树木的影子彻底漫过了他的眉头。


  日光和雾裹住了手指,他独自徘徊在孔雀的尾羽里,做了一个梦。

  他孤身走进梦里,去找那个并不做梦的人。


  


  Loki在恍惚中,听见了Thor的声音。

  他的声音背对着所有笼罩在Loki身上的影子,然后,又渐渐的离Loki远去了。




  百合花颠倒着生长

  波斯的白马颠倒着奔跑

  所有河水从西方指向群星

  像是我

  像是我永远都知道你的目光将落在何处

  却总是背过身去,逆流而上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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