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奥同人.德川家光/德川家纲×万里小路有功】《画影》(ABO)

 《大奥第一章》×《大奥诞生》(西岛秀俊版×堺雅人版)

   前文链接。意识流,渣文笔,纯属拉郎,雷,慎,不喜请及时点叉,OOC,注:火曜alpha 木中beta 水泽Omega。

  家光病逝之后,次子家纲继承幕府将军之位。而在性转版大奥中,家纲是被有功监护抚养长大的,后来她却爱上了有功,有功迫于压力只得选择出家。不过这篇文中的家纲是男性,至于形象么,请随意脑补吧,另外,为了行文方便,也会改动或添加一些设定



  宽永二十年,大奥总取缔春日局逝世。

  庆安四年,德川幕府三代将军德川家光逝世。

  同年,四代将军德川家纲继位,万里小路有功成为自春日局之后的第二任大奥总取缔。

  

  小小的火曜将军尚是稚龄,兼之生来多病,因此他所需处理的繁杂政事,便交由可信的近臣六人众和藩主代为分担。家纲并未沿承其父的果敢与威严,他似乎乐于端坐在绘着细竹的丝织屏风之后读写和诗,将自己勾勒成一笔文弱闲逸的影子,坐的久了,仿佛他也成了那屏风上的,一枝清疏的幼竹。

“将军大人还是位孩童,是需要诸位合力,慢慢教导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大奥总取缔,万里小路有功的双眸长长的眨了一眨,春日庭前繁樱,雪和云一般柔和的花影迢第的拂上了他的衣裾和睫毛,同样柔和亦有些无奈的微笑,无声无息的漫在幽黑的眼波之中。

  至于万里小路有功,与其说他是一位真实存在的人物,更弗如说他是一个在众口相传里,被描绘的愈来愈清绚殊异的传说。 

  在江户城中,大奥本就是如同远居在蓬莱岛上的传说般的所在,而传说般的所在里,更存在着另一则传说。曾有许多进入大奥的人,或因不甘,或因好奇,想要一窥这则传说的真容,而等到他们真正看见了之后,无数不甘和好奇,却皆被悄然的掩埋在了重重藤花和红叶后的轻叹里,再不复起。


“您说的对,有功大人。”年华飞逝的证据,应从泽村传右卫门泛白的鬓发上开始寻找,“将军虽然年幼,但已故家光公的英明怎会不延及在他的身上?”

“正是如此。”有功的眼睛生来便是微弯的,好似随时都噙着笑意一般,他向泽村传右卫门款款一颔首。泽村传右卫门在恍惚间,似乎又看到了许多年以前,正在有功手中木刀上所闪烁着的斜阳余光。

“我想我应该庆幸,毕竟许多人活到我这般岁数时,亲故也都纷纭四散,无法再见。如今我终究还能看到将军大人和您生活在这大奥里。”泽村传右卫门并非是愿过多流露感情的人,说完这些,他便退后一步,“您还有其他的事务,我先在此告退了。”

  有功没有再说话,只是像往常那样,稍稍折腰,向泽村传右卫门一躬身。

  

  天色呈现着浅浅的青色,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一场雨落下来。

  泽村传右卫门走出了一段距离,便停了下来,他转过头,向身后望了一眼。

  万里小路有功仍然立在浅青天空和柔白樱花交织出的烟影当中,淡墨色的裃服肩头上悄然无声的落满了轻盈的樱瓣,等风一吹,那些微雪似的细瓣又顺着他的指尖窸窣飘坠。他的眉眼一如既往的温文而沉静,宛然的舒展开来,眼角天生就是弯的,好似随时都噙着笑意一般,然而,这样的笑意却始终没有再真正笑进他的眼睛里去。

  他也确实很久没有真实的微笑过了。 泽村传右卫门忍不住在心中模糊的想着。



“所以呢,有功从前是怎样的人?”

  年幼的家纲觉得很困倦,但还不肯合眼进入梦乡,他从被褥中伸出一只手,牵住了乳母矢岛的小袖,“在我记得他是有功之前,他是怎样的?”

“……您这可真是难住我了。”矢岛颇为无言以对的将家纲的手放回被褥当中,“我所知道的,都为您讲过了,请安歇吧。明日您若能见到泽村大人,想必他会告诉您的。”

“可是传右卫门已并不经常来拜见了……”家纲不太满意,迷迷糊糊的咕哝着。

“那就等您见到有功大人,您可以亲自问他。”

“有功从不主动提起从前的事,我便不去问他。”说到万里小路有功,家纲稍稍振奋起了一些精神,男孩的双眼很明亮,像极了等候在黎明时的晨星,“可是他今日为何没有来看望我?”

“难道您忘记了?今日有新的御中葛们进入大奥,有功大人一直在为这件事而忙碌。”

“我是忘记了,而我想有功现在也很疲倦了……”家纲垂下眉来,很是失落。他还并不能完全的明白,那些身为水泽的御中葛,身穿各式丝绸振袖或刺绣羽织的美丽玩伴,对日后的他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年幼的将军此刻心中的失落,只是因为自己整整一日辰光都没有见到万里小路有功罢了,“你可以离开了,矢岛。”家纲这么说着,他终于想要入睡了。

“是的,将军大人。”在门畔等候的小姓拉开以沉金重青绘图,亦镶嵌有花鸟形螺钿的隔扇,矢岛默默的退了出去。


  庭中落起了雨丝,在夜幕中,远近的草木与花叶,青粉鹅黄,暖红柔紫,皆被漫漶的染成了深浅不一的晕影。矢岛顺着曲折回廊上的灯火趋步前行,她看见万里小路有功正从离她不甚远的回廊另一端,向这里走来。

  有功的眉睫间有些许疲态,白日里御中葛的觐见仪事已然消耗了他不少精神,浅黑的裃服几欲与廊外的花木深影融为一色,情态却始终是温柔的。

“将军大人安歇了吗?”有功低声问她。

“是的,已经安歇了。”矢岛答道,“将军大人今日的精神很好,午间多用了一些五色细面。不过——”她顿了一下,“他整整一日未曾见到您的身影,所以有些不悦。”

“是这样啊。”听到此处,有功的神情素来柔和,此时,他露出了无可奈何的轻笑,他点了点头,“今天确实忙碌,因而将军大人未能见到我,待到明日,我会去到将军大人面前解释的。”

“将军大人十分依赖您呢。”借着灯火,矢岛一边观察着有功的态度,适时的添了一句。

  有功闻言稍微一怔。倒不是矢岛说错了什么,诚如矢岛所言,家纲确实十分依赖自己,但这也难怪,家纲的双亲离世很早,有功又受前代将军德川家光的重托,因此,教导家纲的一大部分责任,便自然而然的落到了有功身上。

  只是……

  有功没有再想下去,家纲年岁尚幼,自己又怜爱这孩子,本就应多照拂一些的。


  而对于矢岛的奉承,有功并不在意,不如说他从未在意过。他不置可否的向矢岛笑了笑,便教矢岛退下了。


  终于,静谧而悠长的回廊上,只留下了有功一人。雨坠樱枝,香暗露冷,灯火的微光将他的身影拉的很长,更长更长。

  他很疲倦,却不想立即离去。落着雨的春夜里,他听到远处有一两声杜鹃鸟的啼咽。


“那人从未见过露水,于是,他便问道,那可是珍珠?”

  若知道是露水,索性便如同露水般,二人相偕消失而去,岂不甚好。


  有功独自停留在樱花细雨,和杜鹃啼鸣的余音里,轻轻阖上了双眸。



“将军大人驾临——”

  随着御铃廊上繁密如骤雨的铃声响起,又一个清晨来临了。用金银朱漆绘着巨大孔雀与牡丹松叶的廊门,从两侧被徐徐拉开。家纲坦然的接受了蔓延在一整条廊道上的严正致礼,从门后缓步而出。他第一眼就看见了跪坐在最上首的有功,家纲停在了有功的面前,有功站起身来,随即慢慢握住了家纲向他伸出来的手。

  一直都是这样的,家纲已经习惯握着有功的手走过这道长长的御铃廊,这对他来说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

“有功。”走到御铃廊尽处的时候,家纲停住了,“我昨日没有见到你。”

“那是因为我昨日非常忙碌的缘故,将军大人。”有功蹲下身,单膝跪地,亲自为家纲整理着他的衣襟,温言道,“对此一事,我正要向您表示歉意。”

“只是歉意就够了吗?有功。”家纲背起手来,努力做出严正的表情,他的目光越过有功,落在他淡墨色裃服背面所绣的観世水纹上,“我可是感到有些不满啊。”

“所以,将军大人,您希望怎样呢?”

“你得接受点惩罚。”

“那么,您想要让我接受怎样的惩罚?我听从将军大人您的要求。”有功为家纲整理完了衣襟,放下手去,那缕恍若来自竹兰和月色的香气便又离家纲远了几分,他的语气甚是关切。当他问起家纲要打算怎样惩罚他的时候,家纲却不知如何回应他,只因他并不是要真正的惩罚有功,所以,他根本没有想好。

  有功的双眼好像始终都带着静谧的微笑,家纲张口结舌了片刻,脑海中已转过了无数个念头,却没有一个念头能够真正被他确定的说出来,他只得暂且对有功道,“我总会告诉你的。我记得父亲曾对我说过,身为将军,不可草率地下决断。所以,我现在也不会轻易告诉你。”

  家光当然没有对家纲说过这样的话,家纲对于父亲的印象,实则浅之又浅。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将军大人。”

  有功颔首,站起身来,款款将家纲送出御铃廊的尽处。他们不再讲话了,而他带着家纲走过的地方,一路鸦雀无声,偶尔会有一只莺鸟,停留在廊外的雨后樱花和槭枝上,滴沥的鸣叫数声,然后又飞走了,浓郁的树荫间,只有昨日的露水,恋恋不舍的坠落在大奥的层叠楼阁投下来的黯影里。


  不过,关于“如何惩罚有功”的问题,并没有让家纲思考很久。但这要从三日之后说起。家纲从他的御中葛们那里,获得了一只样式新奇,色彩绮丽的手制纸鸢。

  各色纸鸢在春日的天空中飞舞,姿态翩然,比之轻云霞霭犹要旖旎几分,新入大奥的御中葛们嬉戏聚集在山吹丛间和樱花树下,其中有一位出身于黑羽藩家,名唤和介的御中葛,手中所制纸鸢尤其精巧。他见家纲对它很是喜爱,便大着胆子,主动将纸鸢赠予家纲。家纲向他道谢,一面收下了和介的纸鸢。而这样具有风韵的赠物,当它飘飞于云端之时,却没有能解其趣味的人与之共赏,实在扫兴。

  几乎是出于习惯性的,家纲自然而然的想起了有功。

  他自幼便对算学武道不甚喜爱,家光偶尔会亲自前来探望他们的功课,十次中有八九次,家纲在课上的走神都险些被家光撞见。也许并不是险些,大概家光早就知道了,因此他才会与有功商议,于是从那以后,有功竟变成了为家纲授课最多的师长。和歌、汉诗。乃至绘画、弈棋、弓道,家纲皆蒙受了有功的指点。

  在教养家纲之前,有功常在北之所中为大奥的众武士和侍从们讲学,而在负责教养家纲之后,这样的讲学便不得不停止了。为此,曾聆听有功讲学的诸人,不得不为之深深抱憾。不过,家纲却无比欣喜。

  在家纲更为年幼的时候,他常常伏在地上与有功对弈,时光就这样在有功低掩的如墨眉睫,和清淡缥缈的茶烟之中,悠然踏花而去。


  后来,父亲辞世,他真正的成为了将军,那样的时光却再不可多得了。


  如此想着,在不知不觉间,家纲已携着纸鸢来到了有功所在的北之所。


  成为大奥总取缔之后,本应另择住处。但有功一直都住在这里,北之所依然如从前一样,人极少,静的只能听见落花的声响。

  一线日光掠过青碧纷披的竹荫,所经行之处,空翠离离。

  家纲也不由放慢了脚步,放的再慢,再慢一些,仿佛生怕惊扰了尚不知萦绕在何处的淡烟轻云。


  纸隔扇上有莲华和竹叶的暗纹,门并未拉上,极浅极浅的梅花熏香,在春日午后的三尺微风里,游丝徘徊,惆怅宛转。

  家纲在门后望见了有功的身影。有功披了一件鸠羽色的小袖常服,端坐在梅花淡而若无的香气中,地上散落着箱笼、漆盒、书籍与一些使用唐纸装裱的卷轴。他看起来像是在收拾东西,家纲无意在此时打扰他,便将纸鸢藏在身后,隐在门外等待着有功。

  有功很专注,以至于他没有发现家纲正站在隔扇之外。多情春日的风和光洒在他身上,烟丝轻软,将他氤氲成了一卷缥缈的画。他一向都是这样的……而当他俯首从身旁的箱子中拿出了一张单薄的纸,却在幽黑的眸睫中,露出了一缕清浅而澄净的笑意。

  家纲忽然很想问些什么,他缓缓的踏出了半步,又缓缓的收了回去。

  他只是……在他关于有功的记忆里,有功几乎从未这样微笑过。他总是很平静,平静而温和,甚至是慈悲。虽然他的眼睛似乎一直都含着微笑,然而笑意从不真实的落在眼底,像生在水上的莲华,风澹露清,莲华不着水。

  他从未这样微笑过,尽管这样温柔思忆的微笑在他的脸上一闪即逝,在一闪即逝里,竟也盛开了须弥的柔软和芳菲,淡月深竹,暮星早樱。


“那么,适才的你在看些什么呢,致使你露出了罕有的笑容。”家纲很想问他。

  他来不及问有功,因为,家纲忽然听见了由远及近,向北之所而来的脚步声。

  家纲不愿意让有功和侍从们发现自己在这里,便迅速藏身在了北之所蓊郁葱青的草木竹影中。那侍从不多时便来到了隔扇门边,他步履匆忙,显然也没有看到家纲的踪迹。有功将手中的纸张放回了箱笼,用一本经书将它妥帖的压住,自柔婉的香雾间抬起双眸,言语中有询问之意,“是发生了何事吗。”

  从家纲站立的地方,他听不清侍从和有功说了什么,只知有功听完了侍从的话以后,便与他一同离开了北之所。

  脚步渐渐远去,家纲方从藏匿的花荫和树影间现身,他悄悄走上台阶。那些没有收拾好的书卷和箱笼依旧散落在原地。以及,有功用经书掩住的那张薄纸。

  

  究竟是什么呢?家纲一边拿着纸鸢,一边小心翼翼的拂开经书,以手指把放在箱屉中的纸张拈了起来。

  这张矾纸已经很旧很老了,泛着暗黄的发皱边角和破损的污迹,隐约向人提示着它的年纪。除了它的年纪,若还能从它身上找出什么不平常,也许就只有纸上所绘的一双体型大小不等的红鱼,大鱼引领着身后的小鱼,在飘摇的细长水草间浮游。然而笔画有些稚拙,也未题落款,不难看出,当年的作画之人还只是个年岁尚幼的孩童。

  难道仅仅是因为这样的画吗?家纲无法从画上获得更多有用处的消息,只得悻悻的将它放回原处,拿起经书,重新将画纸覆好。


  鹤纹银香炉中的梅花薰物几乎烧却,偶尔会有一两丝轻细的烟,飘然曳来,这初春残梅的微香,淡薄幽冷,仿佛也能将热切的心情悉数燃尽。家纲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鲜丽纸鸢,忽然觉得万分意兴索然。

  北之所的窗外,竹影漱漱,像是落过了一场长长的云雨。


 (注:在电视剧《大奥第一章》里,幼年的家光并不被母亲阿江与夫人所喜爱。家光曾将自己所画的游鱼图献给母亲,却遭到母亲的厌弃。在本文的故事中,此图又被有功所得。)


“难道仅仅是因为这游鱼么?”

  接连数日,朝会散去之后,家纲回到殿中,第一件事便是命人研磨好五色颜料,然后遣散侍从,独自伏在铺开的矾绢上作画。家纲颇为苦恼,他不知那日有功因何而露出微笑,思考许久,想必是因为被绘在那张旧画纸上的,憨态可掬,笔触幼稚的游鱼。

  但家纲画不出那般幼稚的笔触,他素来喜爱诗歌与绘画,经过日日研习,已经能够略通技法。但以略通技法之笔,再加上满心的刻意和焦急,去描绘那张没有署名的原作,对现在的家纲来说,着实有些困难。然而家纲十分执着,为此他废弃了许多矾绢,迫切的想画出相似的游鱼,相似的水草。若物物皆相似,或许便能再次让有功露出与那一日相似的笑意。

  在他画出满意的成品之前,他索性连有功都不太愿意见了。



“你是说这几日来,将军不仅不再见人,并且连寝餐都有些耽搁了?”闻言,有功慢慢的点了点头,瞳波中流转着温柔的思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去解决的,多谢你。”


  午后,有人从御膳房来为将军送上点心,泛着朦胧玳瑁光泽的天目釉瓷盘中,是樱饼、红豆鹿子,和竹叶兰形状的落雁。一位年长的御中葛带领着几位侍从,正顺着通往将军所在殿室的回廊走来。

“有功大人。”为首的御中葛最先看见了有功,她引领着身后的侍从,暂且退到一旁,躬腰施礼。

“请起。”有功道,“你们是去为将军大人奉上点心么?”

“正是。”御中葛恭敬地低下头去,“不知您有何吩咐。”

“此事就交给我吧。”

“这……”御中葛疑心自己听错了话,她抬起头,接触到有功温和而确定的目光,只好不再多加质疑,她挥了挥手,侍从便将捧着的点心交给有功,有功接了过来,“多谢你的通融,你们可以回去了,我独自将它带给将军即可。”

“是的,大人。”御中葛再次行礼,随即带着侍从们徐徐退下。


  三月的樱花已经开到了最盛大的时节,花繁如雪,清池回影。只消微风轻轻吹过,无数缤纷落英翩飞四散,亦有些许花瓣,堆积在阶前,留恋着不愿离去。有功踏着春樱的淡香,放下手中盛着点心的托盘,踌躇了片刻,他跪坐下来,用最轻的动作,缓缓的推开了紧闭的隔扇,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他没有说话,又拿起点心,走入了室内。

  六曲金地屏风上,迤逦的绘着碧紫云白的藤萝。室内恍如毫无动静,但若凝神听去,家纲就坐在屏后,画笔的沙沙声,和铺展纨绢、浣洗颜料的细碎声响时有可闻。有功将托盘放在屏外,屏息在原地等待了一会,但仍不见家纲从屏风后走出。他微微蹙了蹙眉,终于决定亲自去屏风后看一看家纲。

  家纲仍旧伏在画绢上作画,小小的胸膛随着呼吸一起一伏,他手中紧紧握着画笔,专心致志,似乎什么也不能打扰到他。

  有功看着家纲的侧脸,又静默的把目光转到地上的画卷。

  胭脂红的双鲤还未完全成型,但摇曳的鱼尾,已然有了在波浪中游动的最初姿态。


  ……山樱若是多情种,今岁应开墨色花。

  垂枝樱的花影,宛如薄绯霞雾,落在春日的浅绿烟云中。



  家纲忽地顿了笔,只因在眼瞳的余光里,他蓦然瞥见了一抹御召茶色的衣袂。

  衣袂上有竹兰的气息,沾染着淡而又淡的落樱微香。

  

“有功?……有功。”家纲慢慢的放下了画笔,声音很低很低。

“是在画游鱼吧。”有功凝眸望着小小的将军,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家纲的暖而软的童发,衣袖色泽的深郁,愈显出手指的清白,睫羽的影子映入他的双眸,从他的眼角,到他的眉梢,都染着淡月和暮星般温柔的浅笑,他肯定而宁静的向家纲颔首,赞许道,“画的很好。”

“是吗?”

  斜阳的影子穿过隔扇,洒在地上,漾起一片潋滟的暖光。

  家纲看了看画卷,又抬头看了看有功,他想说很多,却又不知从何处开始说起了。然后他又想,这幅画也算是将有功的微笑换了来,便也不算如何失败。可是自己并没有将它画完,若是有功能够晚一步来看他,自己原本是可以完成此画作的。

  他的心中转过无数念头,但都没有说出口,包括他在御铃廊的尽处,要有功接受的那个“惩罚”,此时也已被家纲抛到了九霄云外。


  那就以后再提吧,家纲还没有想好。不过总会想好的,今后的时光还很长,至少对于此刻而言,这落在有功身畔的,短短的一寸日光,仿佛早已幻化为长达千年的一瞬了。


  落樱如霰,有功的目光沿着落樱,已走了很远很远。

  又或者,走的很远的,并不仅仅是目光。



  ……

  那天晚上,有功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竟已染湿了衣袂。”家光对着月色,举起衣袖道,不知何时,夜露已将衣衫打湿。

“您本不必与我同来寻找若紫的。”水色的月华落在有功身上,他绕过了一方蔓生着金粟珠兰的湖石,“秋露深重,不如请暂且回去吧。”他劝道。

“是啊,秋露深重……”家光看到,在弯月之下,丛丛垂着清冷霜露的芸草蘅兰,氤氲着幽凉眩艳的素绚清光。

“若知道是露水,索性便如同露水般,二人相偕消失而去,岂不甚好。”他话语中有所叹息。

“将军大人,您方才说的是?”家光的声音很低很沉,有功未能听清他说的,便有些疑惑的向家光转过头。


  有功正凝神询问之际,家光却蓦地握住了他的手腕,将他往自己身旁一带,同时,再次举起了微潮的衣袖。

  原来,笼罩在二人头顶的红叶深荫结满了郁郁莹莹的清寒夜露,一阵细细的早秋之风吹来,露水纷纷坠落,径直向人身上扑去。家光虽牵着有功的手,避到了一旁,又举袖为他挡住了飘散的夜露,却仍有泠泠秋露,如薄云落雨,终于完全染湿了将军的衣衫。


“我方才并没有说什么,有功。”

  仿佛忘却了被露水打湿的衣衫,家光抬眸望向远处,却难得的露出了一点微笑。

  


  【end】


   又烂尾了。叹气。

评论(25)
热度(251)
  1. 共14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保生娘娘

©保生娘娘
Powered by LOFTER